站點介紹
【浮生 夢話】第十一期主題#離京記#
供稿:Danyboy 主播:游俠,17辛
策劃:子楚 美工:兜里的喵糧
幕h:一棹 監制:燕微如雨
說故事的人:長安街側那幢綠色的寫字樓燈火通明,像一只巨大的玻璃燭臺放置在城市的中心。八樓,蘇三正在案牘勞形焦頭爛額,電腦旁的手機響了一下h【手機震動】隨即又響了一下。蘇三略有遲疑,隨即看了一眼手機。是周易的短信,第一條……
周易:我找到工作了!兩份offer,趕緊來贊美我吧!
說故事的人:第二條是……
周易:你猜我找到了什么h作?快猜猜猜。
說故事的人:蘇三剛要回復詢問,忽然感到心臟猛一收緊。他放下手機站起來,喝了一大口清水,站在公司的落地窗前。這是市中心的夏夜,是午夜,是繁華炎熱噪音一時消散的寂靜之夜。對面那幢形狀可疑的大樓也是燈火通明,這使得h三像面對著一個巨大的八音盒,【腳步聲,人聲嘈雜】他腦海里開始響起他剛剛認識周易那天聽到的歌,他與她在地鐵上并排坐著,周易,1米60,比蘇三小十歲,戴眼鏡,懶人頭,不戴任何首飾不化妝不染指甲,左上臂倒悄悄紋了極小的一朵梅花,她把一只耳機塞進蘇三的耳朵里,那是一支旋律單薄的歌,自彈自唱的吉他伴奏,歌詞有一句似乎是“自從那一天起……”,后面的歌詞他如今已經記不清了。那天蘇三說:
蘇三:這誰唱的這么難聽?是不是你自己唱的?
說故事的人:周易滿不在乎的笑著說
周易:沒——錯,你猜對了,哈哈哈。
說故事的人:“自從那一天起”的下一句到底是什么?似乎也不重要了,自從那一天起,他們認識了;自從那一天起,他們每次經過彼此的家,都會給對方發短信“路過你家,向你問好”,甚至蘇三早已搬到了b市的另一側,周易每次經過老房子,仍然會給蘇三發這條短信;自從那一天起,他們一年只見四次面,春天,夏天,秋天,冬天,一次只見一天,一天足夠填滿一個季節的想念;自從那一天起,他們好像再沒有找過男女朋友;自從那一天起,到今天,已經整整五年了。
說故事的人:窗外大街上一輛看不清樣子的跑車【汽車開過】帶著馬達的轟鳴呼嘯而過,把蘇三從思緒中拉了回來。他站定后挺了挺胸,像是多年前參加公司面試的感覺,走到桌前拿起手機,回復說:
蘇三:興奮你妹啊,趕緊簽了一個是正經事!
說故事的人:不到十秒鐘,周易就回了短信:
周易:你妹不就是我么?所以你說對了,我很興奮,哈哈哈。還沒想好,一個回家鄉,一個出國。你覺得呢?
說故事的人:剛才的預感終于變為現實,蘇三被猛擊了一下,心想這孩子就這么開開心心的離開了,一副妥妥的樣子,還真是無牽無掛,還真是沒心沒肺,還真是無情無義,還真是自私,還真是絕情啊。可是,自己有資格這么說嗎?他們之間的相處和依戀,難道不正是無牽無掛,沒心沒肺,自私絕情嗎?自從那一天起,這一天注定會到來投如果周易一旦離開北京,他們今生今世恐怕再難相見。人世這件事情,蘇三常常琢磨,不琢磨不足以言熱愛生活。人世中,“永遠”是一個看似具有宏大敘事氣質的詞匯,實則根本不是,與我們見過面的大多數人在最司空見慣的一聲沙揚娜拉之后,就已經永遠不可能再見面。當然,交通頭⒋锪釹嗉并不困難,刻意的相見也并非沒有意義,但刻意的相見會令上一次的告別更加傷感,會將那次平淡的告別進行潤色、加粗、黑體,猶如萬歷十五年,令人越發刻骨銘心,反復咀嚼。還不如一次平常的作別,在此后尚能觸發某種氤氳的神秘感。所以,蘇三養成了這樣的思維定勢,偷庇腥似狡匠35撓胨告別,他總疑心就是永別。
蘇三:“永別也沒什么,一輩子很快的,誰的故事誰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說故事的人:但他還是給周易回了短信。
蘇三:回家鄉吧,這會讓我有種把親妹圖蕹鋈サ母芯酰沒錯,花轎里的萌妹紙,哈哈。
說故事的人:周易回來短信。
周易:你妹啊,你不要講的好像留在帝都的姑娘都是你姐。不過這事兒我是要考慮一下。
說故事的人:良久,蘇三結束加班痛蛄艘渙境低家的方向趕。【飛機飛過】家離首都機場很近,頭上月明星稀,客機南飛。在車上,蘇三延宕了許久,還是給周易發了一條短信:
蘇三:定了早點告訴我,走之前到我家來玩,我搬了新家你還沒來過呢。
說故事的人:周易一兔揮謝馗礎?贍蓯撬了,也可能沒有。
說故事的人:據說京城的高校六月份就開始攆學生了,蘇三已經離開學校多年,不知道如今的校園是否稍微耐心一點了。他記得自己畢業時,學校三天兩頭派人來攆畢業生,就好像四年培養的不是芬芳桃李,褪淺鶉耍恨不能早點清空為快,然后再換一副和藹慈祥的面龐去哄騙新入學的孩子們。工作后,蘇三也知道學校也有學校的難處,不過,他更想對包括周易在內的本科畢業生——研究生畢業一般都沒感覺——說,畢業后能在學校里多熬一天是一天,這樣以后可回憶的故事就能夠多一點。如湍閽敢猓你甚至可以成為全班最后一個離校的人,那種感覺,意會都很難,因為一輩子、一個班,一個學院,一屆畢業生只能有一個這樣的人。這樣的人是偉大的,這樣的人是寂寞的,這樣的人也是幸運的。蘇三畢業時早早就離校了,大多數同學都還沒走,因此很多人簇擁到車站送他,可褪貝蠹乙采形椿聚起足夠的離愁別緒。送他的人群充滿了歡聲笑語,所以,蘇三沒有感到一絲英雄惜別后會有期的蒼涼,倒是有種大家在送瘟神的感覺。這種感覺在蘇三的身體內占據了他很久,讓他總覺得自己是不受歡迎的人,別人的離別時刻,大家都會強顏歡笑;而他的離別時刻是他自頹孔鞲猩松踔霖W院咂鴇傷的歌。此后,蘇三在面對任何離別時,都會不由自主的認為是別人戲弄了自己,而不是自己戲弄了對方。他對周易的感覺亦是如此。
說故事的人:一晃到了七月,2013年北京的七月與往年沒有什么不同。自從上班后,蘇三逐漸腿チ吮姹鵒髂甌浠壞哪芰ΑC揮辛聳羆伲他就無法準確無誤地將某年夏天從記憶中翻出來,就像他記得1998年聽了一整個夏天的泰坦尼克號的歌曲,因為那個暑假他足足看了三遍這個電影;也記得2001年他在高考后的暑假,像個二逼一樣看北京申奧成功后哭的一塌糊涂;于是很自然想到2008年的暑假,在開幕式的那個夏夜他一個人躲在寢室,關了燈,一口氣把游戲《無人永生2》徹底玩通關了,根本不鳥什么開幕式。而后來的夏天只是夏天,空調清爽的夏天,冰凍西瓜的夏天,粘糊糊的夏天,哦,還有,這是最后一個周易在北京的夏天,過了這個夏天,周易也不再擁有暑假0北京也不再擁有周易,而蘇三則將一無所有。
說故事的人:周易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。
說故事的人:七月的一個星期五,蟬鳴陣陣,極其悶熱,像是大雨來臨的氣息。蘇三走出公司大樓,忽然發現周易就站在公司大門的馬路對面,一身行囊。蘇三沖她招了招手,
蘇三:“你是在等我嗎?”
周易:“不然呢?你以為我是路標?”
說故事的人:蘇三一笑,過去拉起她的箱子。【箱子滾輪】
蘇三:“這就準備離開躍├玻俊
周易:“嗯,早就被學校趕出來了,這幾天到處流竄,住在朋友家。明天下午的飛機,你家不是離機場近嘛,就叨擾一晚,怎樣?”
說故事的人:在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,他們到了蘇三的家,此時已經起風了,蘇三打開窗,橘黃色的風把白色的窗簾輕輕撩起又放下。【小風下雨】一陣水的氣息隨即迎面襲來,雨噼噼啪啪的落下,而不遠處另一個小區樓頂的瀝青折射著太陽昏黃的余輝,把蘇三家的窗欞、簾子,室內的舊家具,周易的行囊以及周易都染上了顏色。整個世界恍惚地像蘇三童年的夢境。周易早把鞋踢到一邊,赤腳在屋里走來走去,此時正拉開蘇三電視機下的一個抽屜,里面胡亂堆滿了盜版碟。蘇三看到周易細細的腳踝上系著一根紅繩,那還是上次他們見面時,蘇三親手系上的。為此還被周易取笑為戀足癖。看著周易翻出他那些懶得收拾的電影,蘇三的確無數次想象過這樣的場:他們各自把各自的書和CD往書架上擺,蘇三從左邊,周易從右邊,比比誰的收藏多,誰就能占更多的書架。他們將會一邊整理,一邊輪流放自己最喜歡的音樂,一邊彼此講述這些書籍音樂的私人歷史,并不時會心一笑。直到周易翻出當年她送給蘇三的《巴黎野玫瑰》的電影海報,蘇三一會看著周易的面龐徑直吻了過去。他們會倒在堆成小山的書籍中,彼此接吻,彼此愛撫,倒在北京七月的最后一場黃昏之雨中,彼此交融,倒在他的往事和她的身體中,彼此永恒。
說故事的人:但事實是這樣的,蘇三問周易,
蘇三:你想吃點什么嗎?
說故事的人:周易用她慣常的滿不在乎的笑聲說,
周易:我忽然很想吃火鍋哎,吃肥羊,對,你懂得,就是那種很肥很肥又很瘦的羊肉。
說故事的人:于是一個小時后,當冒雨從超市拎回各種火鍋食材的蘇三與周易換下濕透的衣服,一起洗完澡后,終于淡定的坐在了電磁爐前。蘇三在左邊,周易在右邊,一邊輪流把藕片、土豆片、凍豆腐,當然還有羊肉片放進火辣辣的貴州底料的火鍋里,一邊彼此講述這些年他們一起吃過的餐館,醉過的酒,點過的煙,乘過的車,住過的房鰲K們幾乎拼出了自從那一天起以來的所有的細節,猶如虎符毫無縫隙。除了他們剛剛認識的那天,他們在地鐵站第一次分別時說過的話。
蘇三:我記得,那天你說過,你愛我。
周易:我怎么記得,那天是你說的這句話呢?
蘇三:也許是我記錯了……是的,是我說的,我愛你。
周易:也許我也記錯了呢?是我說的,我愛你。
蘇三:或許我們都記錯了。
周易:沒關系。反正,這都是五年前的事情了。
蘇三……是的,而且,你明天就走了。
說故事的人:周易忽然站了起來,走到窗前,打開窗戶,指著通透黑暗的夜空說:
周易:你看,雨停了。
寫于2013年6月3日,19時
修改于2013年8月9日,11時
Danyboy
相關評論(0)